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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英雄暮年半含酸 木棉花开日月鉴(1)

  广西南宁。湖滨公园。

  清晨,朝阳升起,湖面上波光粼粼,清澈见底。天空和大地仿佛融为一体,平静而祥和。一群鸟儿从南边飞来,一会儿贴着水面疾飞,一会儿直冲云霄,一会儿盘旋飞翔,百啭千鸣。宁静的湖水仿佛被群鸟的热闹吸引,泛起点点波纹,频频向鸟儿微笑致意。青草绿树,蓝天白云,相映成辉,构成了一幅恬美的画面。

  公园不小,晨练的人群逐波而升。有疾跑如飞的青年一族,有载歌载舞的快乐大妈,还有刚柔并济的太极拳爱好者,纷杂却又不失和谐。

  在花海的一角,刚从国安部门退居二线的古志宇,披了件绿色风衣,挺直腰身坐在游步道观景台栏杆下的木椅上,两只手放在膝盖上,保持着军人特有的一种风度。微微下陷的眼窝里,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眸,它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,四十多年的军旅国安生涯,尘满面、鬓如霜,烙下了一生的印记,如今流年已去远。

  他就这样坐着,坐了很久,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平和。

  没有别人注意他,他也不注意别人,他的目光里凝视着的尽是盛开着红色花朵的木棉树。

  此刻正是广西的三月。

  三月间的木棉树已开始它繁花盛开的季节。

  古志宇不会养花种草,却特别钟爱并欣赏南疆的木棉花。

  他喜欢木棉花是因为清人陈恭尹在他《木棉花歌》中形容木棉花“浓须大面好英雄,壮气高冠何落落”而与之共鸣。木棉花恰如英雄花。

  现在举目望去,公园里的木棉树枝干壮硕,高大挺拔,在朝霞中竞相斗艳,怒放着灿烂如火的木棉花,那一树树茂密错交的树Y上,密密层层开满了成千上万的花朵,花色艳而不媚,简约的花型尽显顶天立地的姿态。满树的红花染红了树梢。在未有一片绿叶的喧染中,木棉花笑傲高枝,唯花独秀,没有哗众取宠,没有矫揉造作,而是以它特有的个性,绽放出自己的风采。山坡上、路径旁,连片的木棉树成为花的海洋,树冠上鲜红斑澜,象燃烧着的火焰,红的稳重,庄严,映透了天边的朝霞。

  就在他凝视深思的时候,忽然一朵木棉花飘落而至,它没有散落一片花瓣,完完整整地落在地上,像经过呕心沥血过后的沉重叹息,更似长大后离开母亲时毅然决然的诀别,在古志宇看来,这花瓣就那么一个转身的姿势,却像是一场多么美丽的告别啊。

  古志宇俯身拾起,心疼地放在手心上,轻轻抚摸,细细端详,这花儿拥有五片强劲曲线的花瓣,包围一束绵密的黄色花蕊,层次分明,质感厚实,收束于紧实的花托,它有点像北方的石榴花,但比石榴花大很多,花瓣很厚,硕大的花朵饱满圆润,花葩的颜色红得犹如壮士的风骨。古志宇把落花贴近心胸,久久没有放开。

  浓郁的壮乡风情和边疆风光,未能给此刻的古志宇带来些许愉悦。他抬头远眺,视线没有移动,那是远方苍青色的山,逶迤连绵,起伏重叠,苍茫葱郁,层峰累累,尤如海涛奔腾,巨浪排空,巍峨挺立。

  这时的古志宇心里却压着另一座山,这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

  几天前,老部下江西佬表的一番电话诉说,让古志宇仿佛自己置身于其中,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也在隐隐作痛。他不敢相信,邵林在老家遇到的怎么会是这样的一种境况?

  古志宇有点茫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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