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常路？好熟悉的名字！”

　　路砚青暗自思忖。

　　洛清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。

　　“是的，我们家就住在无常路，名字是不是很怪？”

　　路砚青忙诺诺地点头。

　　进入巷道后，每隔一段路程，两旁就会出现一座府第，规模不是很大，应该是最初赤水居民的住宅，但现在全都大门紧闭，房顶瓦砾间蒿草丛生，随风摇摆。

　　而且路砚青还发现，这里的每座府第门上都刻着一个数字，看来应该是古人用来辨别位置的“门牌号”
　　。

　　在“9”
　　号府第前洛清禾停住了。

　　“无常路9号，这就是我家。”

　　“无常路9号？”

　　路砚青从心里重复着，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的味道，但到底熟悉在什么地方他又一时想不起来。

　　洛清禾推开沉重的木门，路砚青尾随而入。

　　院落属于标准的北方四合院的格局，这样的格局让他立刻想到了洛家老宅，两者除了规模有差异外，大部分几乎是一样的。
　　院内的房屋与刚才在街上看到的一样，破败不堪，整个天井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。

　　北面正房的门口有一棵大石榴树，叶子几乎落光了，但繁杂的树冠连在一起像一把巨大雨伞，“雨伞”
　　下坐着一位老妇人，身体几乎蜷缩在一个陈旧的竹制躺椅里，一头银发，满脸沧桑，双眼正盯着头顶上的石榴树枝，眼睛长时间地不眨一下，对两人的到来视若无物。

　　路砚青暗自思忖。

　　“这位就是洛清禾的母亲了。”

　　从她的状态来看，应该是长久地沉浸在回忆里。
　　就像洛清禾说的，整个世界在她眼里已经死掉了，没什么可以引起她的注意。

　　洛清禾指着老妇人道。

　　“这就是我的母亲。”

　　路砚青忙上前朝老妇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。

　　“伯母好。”

　　“她听不到的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路砚青愕然。

　　“她的耳朵聋了，眼睛也不好使，她每天的状态就是这样的，死盯着一个地方，半天都不眨一下眼，就像一个植物人。”

　　“植物人？”

　　“嗯，而且，我感觉她这段时间更为严重了。”

　　“更为严重了？会不会是因为……最近发生的这些事？”

　　洛清禾似乎受到了触动。

　　“最近发生的事？不可能，她对外面的事情早就充耳不闻了，况且，除了我经常进出外没有人会来到这里。”

　　路砚青点点头。

　　“屋里请吧。”

　　“可你母亲……”

　　“没关系，她已经习惯在那里坐着了。”

　　路砚青只好跟着洛清禾进到房内。

　　正对门的是一间会客厅，桌椅茶几摆设一应俱全，只是上面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，有的地方甚至结着蜘蛛网。

　　洛清禾擦干净一把椅子。

　　“你先坐吧！”

　　说完她进到房内端出两杯水，一杯放到他跟前，另一杯端出门外。

　　路砚青从窗户里看了看，洛清禾正给母亲喂水。
　　每当杯子放到嘴边，她都会将嘴张一张，就像一台机器。

　　路砚青环视了眼房内，发现北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女人的肖像画。

　　画上的女人眉目清秀，双眼含笑，朱唇微启，让人产生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。
　　女人侧身倚窗，手边是一盆兰花，枝叶繁茂，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悄然盛开，使得整幅肖像画看起来别样动人。

　　“你看出画中人是谁了吗？”

　　洛清禾突然在身后问。

　　路砚青摇摇头。

　　“似曾相识，但实在想不起来。”

　　“她就是我的母亲呀？”

　　“你母亲？”

　　路砚青大吃一惊，仔细看时，发现确与院中的老妇人极为相像，只是脸上不含沧桑，肌肤粉嫩动人。

　　路砚青不禁感叹道。

　　“真的是伯母，太美了，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儿！对了，这是谁画的呀？也没个落款。”

　　“我也不知道，从我记事起这幅画就挂在这里，不过肯定不是我母亲自己画的，她不会画画。”

　　“那会不会是你的父亲洛老先生？”

　　“也许是吧，我小时候曾问过母亲，是不是我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父亲画的呀？可她没说，还嘱咐我以后不要问了。哎，现在即便想说也说不出来了。”

　　“对了，画上有一盆兰花，你母亲是不是喜欢兰花呀？”

　　“不是，那是我母亲的名字。”

　　“名字？伯母叫什么名字？”

　　“我母亲姓顾，叫幽兰。”

　　“幽兰？”

　　路砚青差点跳起来，喃喃地道。

　　“空谷幽兰？”

　　洛清禾被吓了一跳，惊讶地问道。

　　“怎么，你听说过？空谷幽兰？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路砚青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想起了另一个问题——洛清禾带她来此地的目的。

　　“你带我来这里……为什么？”

　　洛清禾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，眼神也暗淡下来，就像这室内昏暗的光线。

　　她转过身子走到画像前，望着画中人长叹一口气。

　　“我今天要你来这里，就是要告诉你关于我母亲的故事。这是你想知道的事情，即便我不说你总有一天也会问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