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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洗衣歌里洗征尘 争辞让功皆本色 (2)

  第二个必须开的会,是总结与评功评奖会。

  那个夜晚,全体队员围坐一圈,没有往常的热乎劲,大家默默地坐着,狠狠地抽着香烟,一根接着一根。为避免掺杂个人的意见或建议,或会左右评功评奖的公正性,这个会除了参与战斗的人员外,其它诸如上级首长之类的人员是不会到场的。

  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,但代价也是巨大的。

  队长古志宇深知在这样一个背景下,去完成这么一个所谓论功行赏、皆大欢喜的会,将是会是件很难进行的事。

  会前,古志宇取来一个白布包裹,缓缓打开了它,看见它,战士们都熟悉。按照惯例,身处前线执行作战任务的所有官兵,都会在出击之前留下这么个东西,说白了,它就是个遗物包。

  古志宇打开的这个包裹:包内有一套崭新的65式军装,一双“解放牌”作训胶鞋,一件印有“自卫还击,保卫边疆”和落款为“****自治区人民政府慰问”红色字样的白底背心。一条毛巾、一个信封及一张留言字条,还有两包烟,一包是“大重九”,一包是“白沙”。

  字条上留言不多,廖廖数句:

  兄弟,感谢您帮我整理遗物,辛苦啦,请抽烟。还有封信,我来不及回复,请帮我完成,谢谢。

  包内的一件信封是黄色的,右下角的落款是浙江省湖州长兴县某中学初二(3)班。带蓝格的信笺工工整整地这样写着:

  敬爱的**边防部队指战员叔叔们:

  我是卢玉英,来自浙江省湖州**县某中学初二(3)班,是这个班的团支部书记,现在我代表全班向您们--我们心目中最敬爱的人,致以最衷心的慰问。

  解放军叔叔,我们从广播电视中、从报刊中看到您们在南疆前线,为了保卫祖国南疆,不怕牺牲,英勇作战,维护了祖国的主权与尊严,打出了国威,打出了军威,您们的每一次胜利都深深地鼓舞着我们,您们的崇高品质深深地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,我们盼望着您们从胜利走向胜利,再给Y小霸以沉重的打击,我们等待叔叔们的好消息。

  解放军叔叔,您们在前方浴血奋战,给予了我们后方幸福生活的强大保障,同学们都立志要好好学习科学文化知识,长大后可以接过您们的钢枪,继续为保卫祖国作贡献,可以在各个岗位上为祖国四个现代化的建设多做贡献,请叔叔们放心吧。

  再一次向最可爱的人--解放军叔叔们致敬。

  信在战友们中依次传阅,未了,回到了古志宇的手上,转回来的信笺上大部分已湿了,那是兄弟们激动的欣慰的眼泪,虽然身处前线面临诸多的困难与危险,但在祖国的后方,有这么多人时刻在关心着,牵挂着,大家感觉能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斗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啊。

  古志宇心中也起波澜,他强抑着情绪,没让自己在部下面前落泪,只是轻声地告诉大家:“这是刘明同志的”。

  邵林和他的战友们现在才知晓,这个遗物包是刘明的。想到刘明,兄弟们伤痛的气氛忽又弥漫开来,胸膛好象被什么堵住样,邵林下意识地抚捂着自己的伤腿,眼神又呆滞着起来。

  古志宇见状强作笑脸,“兄弟们咋了,大家兴奋起来点,别跟打了败仗似的一副副熊样。还有,这信谁给回复过去呀?”他装作轻松姿态,巡视一番,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邵林身上,接着用命令的口吻交待道,“邵林,你是高中生,文化最高,任务你给接罗,这是刘明的任务,也是我们大家的任务,怎么样?”

  邵林接过信,只是点了点头,擦了擦眼角,没多语。想站起来表个态,古志宇按了下他的肩膀,示意不要起来,又拍了拍邵林的肩膀,也没有多说话。

  总结很长,评功很快。

  两个指标,大家都“争”,只不过这个“争”却是“争”着“让”。全队战友争着让功,指挥员让战士,新兵让老兵,城镇兵让农村兵,农村兵让伤员,伤员说得给牺牲的烈士报请上......这不是什么新鲜事,当过兵打过仗的都懂,它并不是单纯的感情,也上升不到有多么高尚的精神层面,但它确实是人民军队里的一种光荣的长久的传统。

  来自农村的邵林,争“赢”了,把一个“三等功”的机会“让”给了同样优秀的战友。

  木棉花随晨风又飘飘落落起来,这时候,时光开始变成怀旧的颜色,缓缓流动。公园里,古志宇的思绪再度点燃,他知道,心灵深处那段烽火岁月的记忆,永远也无法忘却,相反,却越来越浓,越来越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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