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伫立在4号门诊楼的楼顶上。

　　不，严格地说是漂浮。

　　后面是昏暗的天空。

　　她的存在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。

　　不明真相的人多半会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。

　　还是那样的一双眼睛，满含哀怨凄惨地望着我。

　　还是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孔，没有一丝表情。

　　还有那一声叹息，可能因为太轻了，而被过往的风吹走了。

　　陆祭明正在外面等我。

　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。

　　我要大喊，喊下车里的陆祭明，让他看个清楚。

　　可似乎在猛然间，我突然意识到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
　　她很明显是在躲避着陆祭明。

　　于是我稳住了情绪，放弃了呼喊的打算。

　　这次我听清楚了。

　　空气中飘来一声极轻的叹息“唉……”

　　陆祭明的车灯突然大亮，他在喊我上车。

　　她突然受了惊吓似的，消失了。

　　只剩下天空中的一线光亮。

　　在车里，我感到筋疲力尽，将头歪倒在一旁不言不语。

　　“怎么样？恢复了吗？”

　　陆祭明似乎与来之前一样，没有一丝变化。

　　“差不多了！”

　　“能说说你和我妹妹的事吗？”

　　“和你妹妹？”

　　他的问话让我一惊，身上的疲惫感被吓掉了不少。

　　“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，小溦那个大学的男朋友就是你！”

　　他的语气不容我反驳。

　　我看失去了否认的必要，便轻描淡写地道。

　　“没什么，普通的男女同学关系，可能还没到男女朋友吧！”

　　“可能？”

　　他很会抠字眼，我不禁懊悔怎么会用到这个可恶的词语。
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到底是还是不是？你自己也说不清吗？”

　　“嗯！”

　　没想到他连我这个可怜的“嗯”

　　也不放过。

　　“那一定就是了，这种关系当事人一般感觉都会很模糊的！”

　　“看来你真是有一套！”

　　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。

　　而他又一次猜到了我的心理。

　　“你是在夸我，还是在损我？”

　　他把我送到单身宿舍的楼下，并向我表达了谢意。

　　我也只是笑了笑，并没有多言语。

　　“如果你感到累的话，就请个假休息一天吧！”

　　“怎么说？”

　　“反正以后都是平安夜了！”

　　“是吗？”

　　“怎么，我说错过吗？”

　　他的表情有些诡异，但我当时却没怎么在意。

　　回到宿舍时，舍友正徘徊在梦境的边缘。

　　却被我的声响提前拉回了现实。

　　他惊叫着一下子坐起来，睡眼朦胧地望着我。

　　“你上厕所才回呀？”

　　说完，又一头栽倒在床上，呼呼大睡起来。

　　我也模仿着他的动作，和衣栽倒在床上。

　　或许真是因为疲惫不堪，顿时失去了知觉。
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
　　朦胧中我听出了科长和蔼可亲的呼叫。

　　“小陈呀！我们该上路了！”

　　我感到此刻依然头昏脑涨，便决定请假。

　　“对不起，科长，今天我实在不舒服，需要请假一天。”

　　电话那头又传来科长和蔼可亲的声音。

　　“是吗？问题不大吧？一定要上医院呀！我看你这几天老是不在状态……”

　　我估计科长的话才仅仅是一个开场白。

　　但我实在支持不住了，便不顾一切地倒头便睡。

　　出于礼貌，我的手机一直开着。

　　再次醒过来，已是晚上了！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了下来。

　　舍友这几天一直回来得很晚，估计他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自己的终身大事。

　　经过这一阵昏天黑地的补充睡眠，脑袋的疼痛大为减轻。

　　但我并未完全醒来，而是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。

　　朦胧间，门开了一条小缝。

　　一股凉风钻了进来，然后又从窗户跑走了。

　　带走了室内本来很少的温暖。

　　风带走了温暖之后，我异常清楚地感觉到——她来了！果然不出我所料。

　　那阵风走后，她飘然而至！我已经不再像初次见到她时那样满是恐惧了。

　　严格地说，我们已经并不陌生了。

　　就好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，尽管我们并不是同类，时间久了，我们也会彼此熟悉的。

　　当然，前提是建立在她并不想伤害我的基础上。

　　很显然，这一次她是来向我道谢的。

　　就因为今天早晨我并没有将她暴露给陆祭明，这让她对我充满了感激。

　　“你是在躲避他吗？”

　　我轻轻地问，生怕声音一大会把她给吓跑。

　　她，只是默默地看着我。

　　不过她冷漠的表情缓和了许多。

　　我不想我们之间总是沉默。

　　“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，并不让人讨厌，还比较容易相处。你不这样认为吗？”

　　她还是沉默。

　　“你们应该是有关系的吧？”

　　我不敢断然下结论，因为我无法确定她就是林湄。

　　她依旧沉默。

　　“你为什么独自在那里飘荡？不感到孤独吗？”

　　她的眼里掠过一丝伤感，但还是沉默。

　　我问不出什么，便转换话题。

　　“这段时间你总是出现在我身边，是不是找我有事？”

　　她还是不做声，似乎正在思考如何回答我。

　　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，她一定是找我有事，并且已做好了回答的打算。

　　突然，楼道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

　　一定是舍友回来了，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。

　　果然，她望着门口的方向，有些惊恐。

　　然后又看看我，眼里的感激重新换成了无尽的哀怨。

　　然后，她缓缓地吐出那一声叹息。

　　来到窗前，缓慢地浮起来，然后离我而去。

　　在离开我视线的整个过程里，她都满含哀怨地看着我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　　我努力地想抓住她，但没有成功。

　　她的眼神让我痛苦，也让我留恋。

　　我奋不顾身地向她伸出手。

　　“林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