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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小沙弥(一)

  佛教的戒律实行因对象不同而有不同要求。

  不出家的男女信徒称为居士。

  对居士要求遵守五戒︰一、不杀生;二、不偷盗;三、不邪淫;四、不妄语;五、不饮酒。

  出家但没有正式受戒的称为沙弥、沙弥尼,他们需要遵守十戒。

  除了上面提到的五戒外,还需遵守不装饰打扮、不观听歌舞、不坐卧高广大床、不食非时食(正午过后不吃饭)、不蓄也不接触金银财宝。

  正式受戒的和尚,有比丘戒二百五十条。

  正式受戒的尼姑,有比丘尼戒三百四十八条。

  这些都称为“具足戒”

  。

  出家人只有严格按照戒法规定受持戒律,方可取得正式僧尼的资格。

  这些戒律被称为“小乘律”
  ,与大乘佛教的戒律有些许不同。

  当时净土寺是属于小乘佛教的涅盘宗。

  小乘佛教强调罗汉修行,以严格自身修行,修得罗汉正果。

  “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拘尸那城力士生地阿夷罗跋提……”

  玄奘一早清晨四点就起床做早课,念经敲木鱼,在净土寺静修。

  除了他,还有几位比他年长的沙弥,一起专研佛经。

  念完早课之后,就要进行严厉的体能修行。

  挑水、砍材、挑粪、种菜、搬运重石,劳动他们的身体,让他们苦行。

  到了中午,做午课,再念几小时的佛经。

  下午拿着钵到市集化缘,度众生。

  到晚上做晚课,专研佛经。

  每天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,与玄奘想象不同。

  他原本以为遁入空门,就可以寻找出生命的答案。

  可是经过很久的时间,翻了许多佛经,还是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出的答案。

  究竟如何才能有解救众生痛苦的方法呢?像这样的修行到底有用吗?他苦思许久,却找不出答案。

  玄奘有点儿气馁,但不想放弃,他不断地努力,希望寻到他想得到的答案。

  在寒冷的冰雪天,比丘们用冷水冲洗身体,必须先尝尽人生苦楚,才能了解众生之苦。

  寒风吹来,格外透心凉,几个比丘早已冻得发紫。

  玄奘也抖得不停,只见冷水流在身上竟结成冰。

  住持舍法大师恰巧经过。

  玄奘一见到舍法大师,就立刻跑向前,跪在舍法大师面前。

  “住持,弟子有所不解。”

  “玄奘,你有什么不解?”

  舍法是一位仁慈的法师,他一脸和蔼面孔,对弟子的疑惑总是一一解答,但是对寺里的一般事务通常不管,交给戒律院的独觉法师管理。

  “住持,弟子不解,为什么我们要接受一连串的苦行?难道接受苦行,就可以成佛?”

  “人的心就如一片镜子,要时常擦拭,否则不会明亮。人有太多妄想,如果不用苦行修练,就无法克制妄想,也无法修成正果,更无法修得佛心。出家人的最高境界,就是修得罗汉正果。”

  玄奘向舍法深深跪拜︰“弟子了解,是弟子愚昧,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。”

  从此玄奘更加向佛,更努力修练自己的心性,使心保持明镜之心,专研佛经,努力学习梵语。

  渐渐地从佛经了解到许多佛理,心境也产生变化,思想改变许多。

  但他仍然不能克制内心的恐惧,对死亡的恐惧。

  好景不长,天下大乱,乱局一发不可收拾,不仅如此,盗匪四起,天灾不断。

  洛阳一带,已连续半年无雨,各地农作物枯死,蝗灾四起,农田被洗劫一空。

  农民不堪其扰,百姓生活困苦,许多信徒前来净土寺求救。

  “舍法法师,求你行行好,救救大家,已经半年没有下雨,再这样下去,大家都要饿死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舍法不发一语。

  独觉在旁边说道︰“请大家回去多念佛经,多行善心,多做施舍,上天自然会保佑你们。”

  “还要我们多做施舍,我们就快要饿死了。”

  信徒与寺内和尚吵成一团,闹得不可开交,舍法出声制止︰“好了,大家不要再吵了,我愿为大家修练成生佛,为大家祈福保平安。”

  信众听舍法如此一说,高呼万岁,感谢神佛,才心满意足纷纷离开。

  独觉听舍法提出修练成生佛,立刻反对︰“住持,生佛此事万万不可,如果净土寺没有住持你,那又有谁来主持大局?”

  玄奘在场,对“生佛”
  一词不懂,于是问其兄捷同︰“什么是生佛?”

  捷同回答︰“生佛就是得道高僧进入山林,以不食不喝活活饿死,以其肉身镀做金身,既称为“生佛”

  。练成生佛即为苍生祈福,以供大家膜拜。”

  “意思就是说,舍法住持将会活活饿死,以镀做金身,为大家祈福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玄奘听到此,不敢相信,立刻冲出跪在舍法面前。

  舍法是他在净土寺中,最尊敬的人,他无法看着他活活饿死,镀做金身为他人牺牲。

  “住持,做生佛之事万万不可。弟子怎么可以看着住持活活饿死?”

  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今日信徒有此佛心,我只是成全他们的佛心。”

  “可是住持会活活饿死……”

  “如果因为我的死,能使大家安心,就算牺牲我一人,又如何呢?此事且不要再说。”

  舍法不发一语,独自离开,只留下玄奘一人落泪,哭得伤心。

  独觉拍拍玄奘肩膀安慰他。

  “玄奘,你的修行还不够,你不能看破世俗。舍法大师此举乃是大功德,修得金身,是完成罗汉正果,此乃涅盘大事,是我等追寻目标。”

  玄奘心里想︰“人死了,修成罗汉又何用?就算住持修炼成生佛,能解众生痛苦吗?只不过是枉死一条人命。”

  此时玄奘心中,对小乘佛教,对涅盘,起了很大的质疑。

  第二天,净土寺做一场法事,恭送舍法上山,住持一职暂交给独觉管理。

  一行人跟在舍法身后,一起上山,在山顶盖间临时石室,舍法以结跏趺坐(在佛像中相当常见,为两脚盘坐,两脚背朝上)坐进石室,双手结成安慰印(右手半屈,手掌朝外,拇指和食指相捻,代表“超脱苦痛”
  )。

  一个一个比丘进入石室,向舍法膜拜,好像在向舍法永别。

  玄奘跪在舍法面前,深深哭泣,五体投地。

  “住持,我求求你,停止吧,这样只是枉送性命,任何事都不会改变。”

  “我心意已决,玄奘,如果你有善心,就为我祷告,祝我早日成佛,早日解脱肉身痛苦。”

  玄奘泣不成声,在众人强拉之下,才离开。

  之后每一天,玄奘都独自一人偷偷上山,带着食物,想劝舍法食用。

  “住持,吃吧,如果不吃的话,你会活活的饿死。”

  “没有用的,我心已决,要成为生佛,玄奘,你回去吧,你带来的食物我是不会吃的,以后你也不要再来。”

  玄奘不停哭泣,他知道他劝不动舍法,但他还是每天坚持到山上来,他无法看着舍法就如此死去。

  到了第十五天,舍法体力已非常虚弱,全身瘦得皮包骨,气如游丝,双眼已睁不开,眼看就快要断气。

  玄奘来到舍法面前,深深跪在舍法面前,向他说道。

  “住持,我有事不解,你能为我解答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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